《一树梨花压海棠》（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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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佣跪在庄园的代理主人面前，她太过于紧张，双手紧紧抓住裙裾，深埋脑袋躲避主人锋利的探究的目光。
“我已经查清楚是你送的信，别让我浪费时间在找人过来和你对质上，你老老实实地把谁指使你的交待出来，我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吴亦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硬，她只是个胆小怕事的佣人，在吴亦凡压力感十足的气场下她完全招架不住，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少爷，我没有受谁指使……”
“呵，”吴亦凡冷笑一声，“没受人指使你又是从哪里拿来的信？”
这份来历不明的信，吴亦凡仔细辨认过笔迹，它的确是出自父亲而非一封伪造的信件，所以它的出现更加蹊跷。
“是……是……”
女佣万分纠结，犹犹豫豫的样子让吴亦凡烦躁非常，他朝她厉声喝道：“快说！”
她被他一喊，吓得说出了实话：“是我以前一起工作过的女佣给我的！”
“她为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你送信？”
“我不知道……她不告诉我。”
“你又为什么会帮她送？你是卧底？”
女佣急出了眼泪，立刻为自己辩护：“少爷！不是这样的！我在庄园工作这么多年了，一直没犯过错！她打听到我在这里，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忙！我看只是送一封信而已，又不是什么害人的事，也没有泄露庄园的私事，所以我就送了……”
吴亦凡思索一番，认可了她的说辞，又问道：“她是名字是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一被问这个问题，女佣瞬间哑口无言，用卑微的乞求目光看着吴亦凡。
“你不想说？可以，我会让人把你送到皇宫去审问……”
“不！不要！”女佣扑上前抱住主人的小腿，要是真进去那就非得掉层皮不可了！
“那还不快如实招来！”
“她……她叫赵红……现在在刘洋伯爵那里工作……”
吴亦凡心中一窒，找了这么久线索，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伯爵的破绽。
最后他让管家辞退了这个被收买的女佣，并且吩咐他对每个佣人都彻查一遍，嘴巴不严的，手脚不干净的，不守规矩的，全部都清出去。
他独独没有向女王汇报这件重要的事，顺着女佣的这条线往上摸索可能很快就能知道父亲在哪，但是这封信会让女王知道王晖还活着，到时她一定会逼迫自己赶快对蔡徐坤放手，让父亲全权处置出轨的妻子！目前这种勉强的平衡状态会被打破，而就这样失去心爱的人，他又怎么会甘心！
况且他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父亲很可能会为了皇室的名声而放弃它……
吴亦凡决定自己暗中安排人去查，虽然这会让公爵回家的日子晚一点，但吴亦凡知道，他已不像当初那样急切地想要父亲回家，因为他早一天回来，蔡徐坤离开自己的时间就提早一天，他的孩子也就多一分不确定的危险。
甚至在内心深处，吴亦凡违背孝道地希望父亲就这样在别处呆着，永远不要再出现，永远不要夺走他的爱人……
吴亦凡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他控制不了狭隘的私欲。
但王晖总有一天会回家，吴亦凡无法永远独占他的妻子，这种矛盾的焦虑情绪简直快将他逼疯了，吴亦凡像个压力极大的高压涡旋，他让身边每个人都感到压抑，尤其是他最在意的蔡徐坤——吴亦凡有时前一秒对他非常温和，后一秒又会因为极小的事沉脸不语，蔡徐坤在他面前也开始战战兢兢，明知吴亦凡或许是出于关心，但他不禁希望得到更多自由。
还有一件特别奇怪的事，吴亦凡非常爱摸他的肚子，无论才生过多大的气，在手抚上肚子的时候吴亦凡都会变得含情脉脉，像在碰什么非常珍贵的东西。
“是我长胖了肚子特别好摸吗？”蔡徐坤这样问他。
吴亦凡颇为认可般点点头，说：“要再多吃一点，肚子再多点肉，我就会更喜欢你。”
肚子长肉和他的喜欢有什么直接联系吗？关于这个问题蔡徐坤没想明白，但吴亦凡的喜欢少一点，他的管教会不会也少一点？如果真是这样，蔡徐坤隐隐希望他的喜欢不要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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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对象的父母那次邀约失败之后，转而向女王提了想让两家人见面的事，女王欣然同意，因为姑母亲自开了口要吴亦凡过去，吴亦凡无法拒绝，硬着头皮和对方一家三人在女王的小宴会厅里吃了顿乏味可陈的晚餐。
末了，那位Omega提出想和吴亦凡一起去花园散散步，吴亦凡以家中有事为借口拒绝了他，匆匆逃离这表面温馨和睦的小型聚会。
吴亦凡对将来的结婚对象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对方的草莓味信息素应该是诱人的，吴亦凡却在接触他时没什么生理上的感觉，想到以后也许要和这个人朝夕相处，吴亦凡心里就更加苦闷了。
他以为回到庄园能松一口气，没想到一见到他管家便立刻跑过来，对吴亦凡说今天蔡徐坤的魔方被他自己不慎从二楼掉下来摔坏了，小夫人一直魂不守舍地在房间里兜圈转，大半天不吃不喝。
吴亦凡匆匆上去看他，蔡徐坤对他视而不见，继续在吴亦凡眼里无意义的转圈，表情焦虑不安，双手紧握什么东西，嘴里一直嘟囔着：“坏掉了，魔方坏掉了。”
吴亦凡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想看看那是什么，被蔡徐坤屡次躲开，他只好一把抓过来自己强行打开了蔡徐坤的手心，原来是魔方碎成的小方块。
它们纷纷掉落在地上，蔡徐坤冲过去要捡起来，吴亦凡赶紧抱住他想让他安静下来，但蔡徐坤已进入非正常状态，他挥舞手臂要推开吴亦凡，吴亦凡不得不加重手劲束缚住他，惹得蔡徐坤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管家见吴亦凡这样显然无法解决问题，自作主张地叫佣人赶快联系陈医生过来。
公爵用耐心与关怀慢慢让蔡徐坤放下防备，让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失去重要的东西使蔡徐坤重新变得狂乱焦躁的，也许王晖能妥善安抚他，但吴亦凡缺乏对他心理病症的了解，对着这样的蔡徐坤，吴亦凡完全手足无措，既慌乱又忧心他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心情已经低到谷底的吴亦凡被他的叫声喊得心烦意乱，没控制住情绪，朝他大喊：“别叫了！”
蔡徐坤在这么近距离听到他的吼叫像是被吓到了，瞳孔收缩，安静了几秒，随后双手抱住自己，缩在吴亦凡怀里瑟瑟发抖，尽量不让吴亦凡碰触到他的身体。
火气消退之后，吴亦凡开始陷入深深自责，他试着用信息素与蔡徐坤交流，但这次，信息素失灵了，黝黑瞳孔里始终透着对他的惊恐，吴亦凡心力交瘁，只能放开了手，摊着手坐在床沿看他。
蔡徐坤用眼神紧盯着吴亦凡，像观察猎手一举一动的小动物般谨慎，慢慢往后挪动步子，等背挨着墙了，他也没能放松下来，与吴亦凡隔了段距离对视。
他们两个，一个眼神疲惫而忧郁，一个警惕而惶恐，哪里像一对已经存在标记关系的生理配偶。
陈医生的到来打破了僵局，他进来见到蔡徐坤和吴亦凡这样敌对的情景立刻感到惊讶，陈医生先劝吴亦凡出去等着，门在吴亦凡面前关上，他的心好像也突然“啪”的一下关上了。
为什么要这么累呢？为什么要坚持呢？明知道蔡徐坤不可能让他走进封闭的世界，吴亦凡仍在不停试探，但刚刚那样防备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吴亦凡的心。
王晖曾经对吴亦凡说过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巨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个平凡的丈夫，现在吴亦凡忽然明白了父亲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无力感，虽然缘由当然不同，吴亦凡却也有了“命不由我”的感慨。
如果爱情是负累，如果注定无果，那如今的努力与付出就像是一场无人观看的表演，曲终散场时甚至没有人为他鼓掌，一切付出都是白费功夫，怎能让人不感到挫折。
吴亦凡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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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用镇定剂让蔡徐坤先睡下了，他对吴亦凡说不要再刺激他，并且要尽快找个旧魔方的替代品。
“少爷好像很小就拿到它了，我记得好像听蔡诚先生说过是学校发的物品，您有空可以派人过去问问，”陈医生快离开之前又特意说道，“您知道少爷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比较特殊的，这个阶段本来就容易情绪化，不能再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了。”
他这么说，显然是管家对他提了蔡徐坤怀孕的事，他在委婉地提醒吴亦凡应该再对小夫人多些包容。
吴亦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陈医生猜不透他的想法，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其实吴亦凡此时脑中一片混沌，他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打开门去见一见蔡徐坤，虽然沉睡的蔡徐坤现在不会对他有什么激烈反应，吴亦凡却提不起精神再看他一眼。
吴亦凡从身体到灵魂都感到极度疲惫，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轻松的、愉悦的心情。
但生活始终要继续，问题也终是要解决的，第二天一大早吴亦凡就赶往特殊教育学校，他原本要参与接待外宾活动，临时向女王告了假，转而亲自出发去了学校。
理事长见到准校长非常殷勤地让他在校长办公室等着，安排了蔡徐坤以前的班主任过来问话。
班主任郑老师是个面容可亲的圆脸的中年女人，与其他公立学校的教育目的不同，特瑞教育学校的班级一般不会轻易调动班主任，因为熟悉每个学生的负责人更容易与他们进行沟通，所以郑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是蔡徐坤的任班主任。
“蔡徐坤的魔方吗？”郑老师仔细思索一番，随后灵光一闪，激动地说：“我想起来了！是十几年前那次慰问活动收的礼物！”
郑老师跑回办公室一趟，再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一本相册。
她翻找了会儿，最后摊开相册本，指着张老照片对吴亦凡说：“您看，就是这里。”
这是张集体合照，一群孩子们聚集在镜头前，吴亦凡一眼就看到了被孩子们簇拥在中心的稍年轻点的父亲，还有坐在他膝盖上睁着一双泪眼的像玩偶般漂亮的孩子。
他的眼睛从小就这么大呢，吴亦凡暗暗感慨。
还有个浓眉的少年背手站在父亲后面，微皱着浓眉，看着不大高兴，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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